1998年的雅鲁藏布江于我来说,留存了太多太多的回忆,那些生死相依的日子,已在我的生命中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。2011年,当我再次回到这条江上,接续十几年前的路程,时光瞬间交错。
最最遥远的路
2011年4月28日,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漂流队挑战玉松滩的活动就要开始,站在雅鲁藏布江边,我的耳边忽然回荡起胡德夫的那首《最最遥远的路》。 “这是最最遥远的路程,来到最接近你的地方,这是最最遥远的路程,来到以前出发的地方”,随着歌声,我的记忆回到1998年,那一年的漂流,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。
1998年,中国政府正式将雅鲁藏布江的下游命名为“雅鲁藏布大峡谷”。这一年,20多名来自全国各地的热血青年,漂流了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大河——雅鲁藏布江,这一年,也是“长漂”之后的又一个虎年,一切仿佛就是一个轮回。
雅鲁藏布江是世界户外探险运动者所向往的圣地,能漂流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大江,这是一件多过瘾的事情。 经历过“长漂”之后,我渴望再次来到江面上。于是,我成为了这支队伍的一员,1998年9月8日,我们从海拔5590米的雅鲁藏布江源头杰马央宗冰川出发,一路顺江而下。
“雅漂”的无数个场景都在我脑海中闪回,在江源宣誓树碑,睡在堆满牛粪的破房子里,吃压缩干粮,还有那次“幸运”的落水…… 在朗县的一段峡谷,我们一下午冲了三个滩,没想到在进入一次跌水时,我却落入了水中。我拼命抓住船尾的救生绳,几乎就是十秒钟的时间,头上的帽子、手上的舵桨、身上的对讲机和裤子都不见了踪影。 中止的漂流
到了雅鲁藏布大峡谷,波浪越来越大,险滩随之出现,级别更是要高于之前的滩群。由于当时的装备落后,漂流队做出决定,徒步穿越大峡谷。 在国际漂流探险界,有一个不成文的惯例,当遇到无法逾越或危险程度足以导致漂流探险者遇难的江段时,允许绕道而过或者沿江徒步穿越。这个惯例是基于生命第一的原则,而在“长漂”之后,国内的漂流队伍也总结了经验,毕竟探险不等于冒险。
10月27日,我们漂至派乡转运站靠岸,水上的行程也到此结束。大家除了一起拍了几张合影外,并没有预想中的兴奋,而是一如往常收拾东西、抬船。一切都是每天重复的,可能每个人一时间都无法适应路面上的日子。
从派镇开始,大峡谷的险滩和急弯增加了很多。白马狗熊至加拉村有连续不断的滩群跌水和急弯曲流,长达40余公里,滩长流急、礁石密集,触礁碰石随时可能发生,陆上救援更是无计可施,几乎是不能漂流的“死谷”,所以徒步是没有选择的选择。 饥饿的旅程
徒步不意味着旅程变得轻松,而是要面临更多的未知。随着徒步开始,一些队员开始出现体力不支。第二天,有的队员晚上10点多才挣扎着赶到宿营地。 由于漂流对大家的体能损耗较强,很多人状态都不是很好。有人崴脚,只能绑上绷带继续前行,我的脚也扎了竹子,直到结束徒步,在格尔木的医院中才发现,当时整条腿都已经发乌了,差点截肢。
由于经费有限,我们没办法请太多背夫,所以主要的装备都要靠自己来背。每个人负重大约在30多斤左右,随队记者更要背上器材,大概有40斤左右,辛劳可想而知。
苦和累相对都可以忍受,而最不能忍受的是饥饿的折磨。这次漂流,从杰马央宗冰川开始,一千多公里的漂流途中,难得吃上蔬菜,能吃的食物大多是压缩干粮。 徒步进入无人区后,情况更艰难。为了保证我们不会断粮,连压缩饼干都限量供应,所以“吃什么”完全是一个奢侈的话题,能让肠胃有一次活动,便是最大的满足。吃完饭之后,大家还能听到彼此肚子里“咕噜噜”的声音,我感觉从来就没吃饱过。 梦中的风景
这次徒步持续了36天,比预想中的要长,当时谁也无法预料,究竟要走多久。 虽然身体处于疲惫的状态,但雅鲁藏布大峡谷的景色给我带来的震撼,不亚于漂流带来的惊险刺激。日后,即使不翻看照片,我依然能清晰记得大峡谷的深秋,这一路所见的雪山、森林、村落与纯真的藏族同胞。
斑驳陆离的植被,衬以南迦巴瓦和加拉白垒的雪峰,抬头看这样的景色,穿越的艰苦也减轻了许多。
雅鲁藏布江的河谷林带很梦幻,让人感觉是置身于西双版纳,而非青藏高原。 这里能看到很多藤本植物,还有古老的蕨树——桫椤。地面上则有很多冬叶、楼梯草等等。后来,看了电影《阿凡达》,我觉得那种场景,真的很像雅鲁藏布江河谷林带。
大峡谷真是奇妙的地方,在海拔3340米的边巴拉山口,我们居然看到了十多米高的杜鹃林,密不透风,可见此处气温较高且降水丰沛。 不过不是每次都有惊喜,途中我们发现一处野木瓜林。拳头大的果实与苹果别无两样,当时又渴又饿的我们,每人兴奋地摘下一个,结果一咬,酸涩难咽,那种喜出望外而后强烈的失落折磨着每一个人并不坚强的神经。 峡谷•旧时光
徒步过程中,我们经过几次门巴和珞巴族的村庄。虽然见到村庄会感觉放松,可以停下来休整,但这并不意味着会有大量食物补给。
峡谷中,人们的生活来源很单一,主要靠种植稻米和饲养家畜,食物在这里是最珍贵的。
由于很多生活物资都需要从外面背进来,所以村子里的东西很少。而当时我们整个队伍已没有多少经费,所以即使路过村子,也没办法补充更多食品。
在回忆当中,总能想起村民那些纯真的面孔,虽然饱受生活的劳累,但依旧散发着最真实的色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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