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天中午我没看见她,独自从 大名 鼎鼎的、罗兰夏朵公司掌厨的、法式餐厅吃撑回房,发现阳台门敞开着,姐们儿穿件羽绒服捧碗酸辣粉正吃得酣畅淋漓。那画面的冲击力我至今难忘,背景里极地的雪山映入碧海蓝天,美得不食人间烟火。
她仿佛刚想通一件人生大事,一脸郑重地宣布,我认为自己应该培养一个工作以外的兴趣,在这里思考了很久……
我摆出副了然的神情准备迎接一个顺其自然的结局。
她接着说,我还是比较喜欢骑马。
我心中无数只神兽呼啸而过,我们从出家门以来,好像从头到尾都没见过这个物种,请问你是如何在联想的路上万里长征走到这一步的?
事情就是这么奇妙,两个几乎截然相反的人作伴于这个奔赴世界尽头的行程。一个整日不求上进却有着各种烧包的爱好,一个始终兢兢业业而苦于在工作之外寻找乐趣。
这条船上很多形形色色的人,可书写无数与南极的缘分。
偶遇林静姐,她是个自由航海家,我在上船前刚好错过了她在同城的一场分享会,十几年前,这位清华协和 多伦多 大学的电子工程和医科学霸,与其帅呆了的 法国 老公,辞去高薪职务,在繁华尘嚣之外启动了另一段开挂的人生——帆船环游世界,05年,驾驶“同道者”号环大西洋航行760天,15年又改造出“海友号”高纬度铝船实现环球航行,18年12月,他们从 智利 的威廉姆斯港出发,途经水手们闻风丧胆的合恩角与 德雷克海峡 ,到达 南极半岛 ,最南航行至南纬65°。
这次行程,她和老公Kris担任探险队员,探险队并不隶属于游轮公司,他们来自世界各地,协同制定浏览路线,负责游客登陆相关的工作,还会在航行中分享生物地理知识或探险经历,是件富有激情的苦差。
我总算没错过这些精彩的故事。她分享的不是单纯的旅行,是生活。这种无法企及的梦想,对我来说其实连励志都谈不上,我必须坦白自己有很大一部分是当言情小说看的,很喜欢这个故事环境和人物设定,尤其当作者在《初蹈沧海》里写到:“老公经常说海上日出有多美,我因为不值凌晨的班很少看到,但我看到过很美的夜色和大片的流星雨。”意境无敌。
有的人和南极的缘分是天生的。
庞洛家有个叫White Party的传统,需要黑白正装出席,乘客根据语言(英文或者法文)选择餐桌报名,每桌5名乘客与一位船方工作人员共进晚餐,气氛约等于堂前会审。我们“提审”的 法国 小伙叫Xavier,在船上是仅次于船长的大官—Staff captain。一顿饭功夫他就被吃瓜群众问得差不多把这辈子都交待了。
亮点在他很小的时候,和父母到 土耳其 旅行,偶然听到 伊斯坦布尔 港口传来的轮船汽笛声,他对父母说,太酷了,我以后也想弄出这样的声音。于是他现在每年大约8个月都在海上。
大家笑说,如果当初他不是去了港口,而是听到火车的汽笛声,他的人生会不会发生改变,贡献给铁路交通部门。
(Staff captain:Xavier mongin)
这世上有多少人生轨迹圆了儿时的梦想?那么久远的事我回头遥望已模糊不堪。只记得旅行出发前,我的想法是趁年轻身体禁得起折腾,先去完成一些不那么舒适的旅行,事实上我想错了,这是一个真.夕阳红行程,来南极的多是老年人,游轮上满眼望去白发苍苍、岁月静好。
赫尔佐格拍过一部有关南极的纪录片,一个在麦克默多站开推土机的哲学家说,我探索过许多存在于脑海中的世界,在学会读写之前我就用幻想和英雄们踏遍了那些神奇的土地。当赫尔佐格问道,我们为什么会在南极相遇,他说,在这里遇见彼此是自然的选择,来这里的人想跳出地图的局限,大家朝着一个方向,这里是尽头,不再有南方。
某天午餐聚会上,有个国家地理的、来自宾夕法尼亚的哥们儿上来就灵魂发问,你们为什么来南极?我本来想把纪录片里这段话抛给他显得我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。
喜欢企鹅啊,我脱口而出,本能的回答先于装B的思考。
事后我反省良久,我爹从小不是这么教育我的,他时常挂在口头训诫我的词儿是“不务正业”,凡事必须有其高大上的中心思想,为此我时常假装大尾巴狼的模样。可惜历尽造做,依然只能活成凡人。
我需要理由吗?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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